anad616

[曹斌/程勇]向死而生（《我不是药神》同人cp向，第一章）

本文为《我不是药神》电影 曹斌/程勇 cp向同人 注意避雷

 

第一章

 

程勇在家里头躺了一礼拜，考虑接下来要干点啥。

思慧跟老刘都给他打过电话，他接了，说挺好的不用来看望，可能语气不算明朗，被瞧出来端倪，思慧就说那等你安顿好了我请你吃饭，孩子也想跟你说谢谢的，勇哥。程勇说好，两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彼此都有点说不上来的尴尬。先挂了，这边忙，程勇说，他一个刚出狱的能忙什么？思慧那边“嗯”了一声，像是半路卡壳的磁带发出的模糊顿音。最后是程勇先挂断的，他大概能猜出来思慧的意思，不过现在还没法给回应，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倒是曹斌不请自来。

那天刚迈出监狱大门，忽然就有点迷茫，许是阳光灿烂刺痛他的眼睛，许是那倚靠在车前的小伙太招人好看，那样利落的身段，单单蜷起一条腿，两手插兜仿佛无所谓的态度，也可能是借以掩饰因紧张而汗津的手掌。程勇当然没能想到这样多，错愕也不过转瞬，他见到曹斌，便笑，你怎么来了，也没等曹斌回他便自顾坐进车里。半年前他爹去了，老头知道程勇这事后就进了医院，曹斌奔前忙后的照料，跟了两年还是撒手西归了，不过照老爷子这岁数来看也算寿终正寝，就是儿子没能参加葬礼，多少算是遗憾。老爷子死前在程勇生日那天被曹斌领着两父子见了一面，老头说你是个好样的，爹为你骄傲。程勇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朦胧了视线，用手狠狠捏了把大腿内侧才把紧跟而来的抽噎给憋回去，他还笑，说自己肯定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去伺候您老，继续给你喂饭，哈。

好，好好。老爷子直点头，又张开嘴，似是想说点什么，话堵在喉咙却像口老痰，应该说一句生日快乐的，老爷子想，可直到探视时间结束也没能说出口。

这辈子也就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曹斌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几条秋刀鱼和一些蔬果，见程勇杵在他跟前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发愣，眉头就皱起来，“愣着干什么，没看我手里有东西？也不知道帮着接一下。”

“你……”程勇下意识接过塑料袋，还挺沉，他注意到曹斌手指被勒出来的红痕，紧跟而来的询问便从“你来干什么”转为“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呀”。

“怕你把自己饿死。”曹斌脱掉鞋，有点嫌弃地打量了一圈程勇的屋子，又含着下巴从地板捡起来一颗烂掉的苹果。早年纺织厂的钱早就被程勇给病人们垫得差不多，再不就上缴，房子在入狱后也给卖了，现他就住在老爷子家里，好在是独生子，倒不会出现法制生活整天播的那些兄弟姐妹为房产撕破脸皮的糟心事。只是寂寞也是真的，有时候盯着天花板都觉得发疯，监狱里每天都得干活，时间倒也快，这一到外头，却是困惑起来，仿佛踏进那海浪里，随着腥甜的海风摇摆，没着没落的。

曹斌踹了他一脚，程勇瞪眼，“你干什么！”继而被自己嗓子里的沙哑吓了一跳。

“东西放下啊，也不嫌沉。”曹斌叹气，微微塌下肩膀，刘海散落遮住他左半边黑黢黢的眼睛，莫名让程勇觉得难过。

“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就来。”程勇嘟哝着向厨房走，放下东西后望着灶台忽然有点不知所措。这些天要不泡面要不就电话喊外卖，根本没临幸过厨房，没曾想这地方跟他印象里差距会这么大，这一瞬间的陌生感宛如冬日的雨水浇了程勇一脑袋，倒是曹斌跟进来后再自然不过地从柜子里翻出碗碟，又有条不紊地从门后挂钩拽下一条围裙系好，开始处理那几条已经被开肠破肚的鱼。

“你……挺熟。”程勇说。

“程老爷子在的时候我总来，保姆毕竟是外人。”曹斌低垂着脑袋洗鱼，水龙头的水流吝啬得很，只有拇指粗细，曹斌就一点点顺着这点水去清洗秋刀鱼的内脏。

程勇看着曹斌格外认真的表情，把那句“你也不算内人”吞进了肚子里。

 

程勇一直觉得自己跟他这前小舅子不对付。

他跟曹薇薇交往的时候曹斌还在上学，曹薇薇说他弟弟将来是要做警察的，曹斌就有点头疼，他对警察向来没什么好印象，之前丢过钱包，报了案也没顶个球用，那俩记笔录的小警员更是态度蛮横不得了，更别说前阵子发传单被拘留罚款的事了。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程勇被曹薇薇领回家去参加第一次家长见面会。

程勇把他的面包车停在小区楼下，扭头对曹薇薇说你要不先上去，我再去小卖铺买两个菠萝，不说你爸妈都喜欢这个，感觉东西还是少了点。

曹薇薇那时候还是爱笑的，牵着程勇的手说好的呀，我跟爸妈讲。她细长的眼睛因他的贴心叠起温柔的褶皱，程勇真真喜欢她这股天真又听话的模样，后来她变得淡漠，那就像是杀死程勇心里曾经住过的那个人，抽丝剥茧让他说不出口地疼。

程勇先是去挑了两盒黄鹤楼，烟瘾这东西是毒，含在嘴巴里就忘不掉那快活，然后才朝水果摊走过去。也是赶巧，许是应季，摊位上就只剩下一颗菠萝，孤零零跟尊佛像似的摆在那里。程勇心道一个就一个吧，总比没有强。哪里想他正要迈腿，便感到身侧一阵疾风吹过，入眼所及净是两条笔直利落的大长腿，程勇这边咂着舌头心里头略不是滋味，就发现那两条长腿的主人竟然赶在他前头拿走了他的菠萝。

没错，那是程勇的菠萝，程勇看好了的，那就是他的。

“嗨小朋友。你等等。”程勇见“小偷”要溜走，心下冒火腹诽这小赤佬真没眼力劲嘿。

“什么。”程勇闻声抬起头，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的头顶阴云一样压下来，南方人来讲程勇不算矮，发胶再把头发那么一抓，小伙子精神着呢。可眼前这人瞧着快有一米九，还一身精壮的腱子肉，程勇于是挺没出息地后退半步，嘴唇抖了抖，目光也没了开始的冲劲。

“不是，你这菠萝，我的。”与丈母娘爹的重要会晤压倒了程勇内心的退缩，“还给我成不？”就是不够强势。

“什么玩意。”那人下巴一挑，程勇睁大眼，眉毛也跟着颤。

看清楚了才发现还真是个小朋友，年轻，漂亮。

用漂亮去形容一个男人对程勇来说绝对是头一遭，不过这人站在他面前，头发乌黑柔顺，瞳仁竟也黑得不似真实。他便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让程勇觉得自己实在卑微，只想要逃走。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样英俊又如此冷峻，这样傲慢又这般强悍，程勇舔了舔嘴唇，咂摸着这股子说不出的滋味。

像烟草。

 

程勇偏开目光，因而没能见到那双眸子里转瞬即逝的错愕与欣喜。

“是这么回事儿，朋友，不是我碰瓷，这颗菠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看要不我加钱，你让给我。”程勇好脾气提出建议。

“不行。”大长腿依旧冷漠道。

“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程勇没曾想会碰到个硬钉子，可他都答应薇薇说给捎带俩菠萝了，薇薇也说跟她爸妈讲了，要是他真带了别的或者两手空空回去也太丢面不是。大长腿没理会程勇在这边挤眉弄眼的愁容，径直去收银台结账了。

程勇伸长了胳膊试图挽留，过后想想还是收了回来，浑然不觉间在裤腿的两侧擦了擦手掌。

 

曹斌看出程勇的心不在焉，盛汤的手一顿，没忍住给了那人一个脑壳蹦。

“你这人！”程勇捂住脑门，“怎么没大没小的。”

“想什么呢，一脸便秘相。”曹斌笑起来，眉眼弯弯，有点像曹薇薇过去的模样。

他们曹家的基因是真的好，连曹父曹母都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端庄，第一次见面程勇就没少为此感到吃惊，回家后还跟曹薇薇提了一嘴，曹薇薇打趣怎么着自惭形秽了？程勇可不服气，也是，他那时候才三十岁，皮肤白净，眉宇清润，是相当好看的面容了。

他与曹斌不像，曹斌太冷厉，锋芒毕露，豹子一样迅猛矫健，曹斌的容貌也该这般形容，剑眉星目，若非那嘴唇丰满红润，却是容易给人一种不可近身的疏离了。

“就是看你今天带了个菠萝来，想起咱第一次见面了。”程勇说。

“不是第一次。”

“你说什么？”因为曹斌嘴里嚼着东西，程勇没能听清楚，那人见他问却只是摇头，程勇也不追究，自顾说下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犟，让给我又怎么样。我后来跑了两条街才又买到的，迟到那么久差点就被你爸妈拒之门外了，该说这准女婿也太不靠谱！”念及那时旧怨，程勇仍旧忍不住翻白眼。

“要真是那样说不定更好，我姐也不用受你欺负那些年。”曹斌吞下饭，规矩地把筷子横放在碗口上，这才抬起头，无比认真地对程勇说道。

程勇一时语塞，该知道曹薇薇是他俩的嫌隙，他过去对不起曹薇薇，只是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也不好与曹斌细说，毕竟……曹斌与他，到底算个什么呢？

是曹斌在他入狱期间帮他照顾年迈的老父亲，葬礼的各项事宜也是曹斌一手置办的，他出狱后去墓地祭拜，瞧着那块地加上骨灰盒怎么着也要上万块的，但曹斌从没跟他提过，他问，曹斌就摆手，说自己跟老爷子有缘分，算是亲情，不必放在心上。也是曹斌这三年来约定俗成般地定期来探视他，哪次没来，回头还会捎封信进来说是外派出任务给耽误了，没忘记。曹斌来接他出狱他其实不意外，他那么问就是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他欠着曹斌这么多，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才好。

曹斌不与他要，他也总要给的。

 

“行了，知道你悔过，我姐也没怪你了，过去就过去。”曹斌又继续埋头吃起来，他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就算说话也要把东西都吞好了才行，颇有大家公子哥的派头。

程勇用筷子摆弄碗里的米粒，“曹斌，那什么……”程勇低声道，“谢谢你。”

半晌没见回应，程勇望过去，发现曹斌已经站起身，端着碗背对着他，程勇问怎么了这是，曹斌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没吃饱，再盛一碗去。

程勇摸了把鼻子，没想太多。